懸崖

某天跟友人談起一件事，我問他有沒有同樣的經歷，
他說有，而且還相當輝煌，並未試過捱打。
我要說的是 ----- 偷錢。
在家外偷錢我是一定不敢的，但大多數是翻父母的錢包或衣袋。
一些比較明理的父母，大都會反省自己，
是否平日不給零用錢才引致兒女們偷錢。
我的父母是屬於明理，但他們似乎忘卻了我也需要錢，
即使真的沒有需要，但仍想有個銅板在手。

小學二年級以前，我一直沒有踫過錢，
除了過年的那包壓歲及紅封包之外，而且這些都是不許花的，
過年後便要雙手奉還給父母。
那時，小孩子流行的玩意是小型遊戲機，當時的市價是四、五十元一部。
我很渴望像其他小朋友一樣，擁有一部屬於自己的電子遊戲機，
但又沒有零用錢去買。
就在一個星期天，走進父母的睡房，突然看到梳妝台上靜靜的躺著一張藍
色鈔票 ----- 五十元。對著那張藍紙幣，我的心開始急跳，
呼吸開始急速起來，雙拳緊握住，眼光一直離不開它。

當我意識清醒的時候，已經站在洗手間裡，
摸摸褲口袋，那張鈔票隨著出來了。
我不敢出去，不敢跟任何人說話，只悄悄地在洗手盆玩水。
直至母親叫我們吃飯，才勉勉強強吃了幾口飯。
母親突然說：『奇怪了，為什麼剛才放在梳妝台上的五十元不見了。』
妹妹沒有理會。
我立刻道：『是否你忘了放在那裡或根本沒有放在梳妝台上？』
她堅持說有。

而在同時，我接觸到父親的目光。

我很快掙扎逃離開去，不與他正面接觸，
只顧喝湯，即使是十分燙口。

吃過晚飯後的例行公事便是洗澡，我一向喜歡的環節。
但腦海中一閃，便意識到要換衣服去洗，
那麼五十元便會掉進洗衣機去。
不，不可以的，那麼艱苦才得到手。

於是我便立即爬上床，賴著不起，說不舒服，今天不洗澡。
母親過來看看我，見到我脹紅了臉，又摸摸額頭，
說：『大概是感冒吧，休息一下，明天去看醫生。』
待母親出去後，摸摸褲袋，五十元仍在這裡。

它會用得掉嗎﹖
萬一被父母發現那便完蛋了。
我能把錢放在哪裡呢﹖小孩子的私人空間實在太小了。

換過睡衣，錢亦被緊緊握在手中。
我快步經過母親的睡房，隨手一擲，把那五十元紙幣擲進梳妝台下，
然後速速回睡房裡。

第二天吃早餐時，我隨便的問媽媽找到了五十元沒有。
她說還沒有，大概遲些便會找到了。
離開前我故意走進母親房，一會兒便大喊︰『錢在台下！』
媽媽說：『大概不小心被弄進去，快上學吧。』

這時我又與父親目光正面接觸了。

忽然一天記起此事，便說給媽媽知，但她記不起此事了。
她笑問：『為什麼不去買遊戲機？後來有再偷錢嗎？』
我說偷錢的滋味不好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