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慶祝父親節(一)

親愛的張先生:

你好嗎?
在此先說聲對不起。
當你走在街上，或在各大傳媒，或在茶樓，
或在朋友口中，或在夢中......
接收到有關父親節的報導時，
想必你是有一絲不是味兒的感覺。(如果你是有感覺的話)

我是不會慶祝父親節的。
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不肖子，
但你又何曾當過一個稱職的父親或丈夫呢?

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嫁給你，
大概被你年青時俊俏的樣子所迷住吧。
(亦在此謝謝你遺傳了部分好的基因給我)

我記得小時候住在旺角的唐樓，
身處狹小的環境，
媽媽都要織毛衫幫補生計。

六歲入讀小學一年級時搬到屯門，
家的空間大了，但是我對你的愛少了。
這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。

你在荃灣當廚師，
每月的一日和十五日是發薪的日子。
若果一日或十五日是學校假期或星期六日，
媽媽便會一手拖一個(我和妹子)，
老遠由屯門乘車到你工作地點附近等你下班。

二年級的一個農曆新年前夕，
我們在你工作附近的公園等了很久，
媽媽神情有點古怪。
找不到你的蹤影。
媽媽開始急了，
著我到你工作的酒樓內看看是否你還忙著。
當然你已經走了，
我又怎能見到你呢?

所有薪金已經付之一炬於賭桌上吧。

那一天，媽媽帶我們回家。
她哭了。
她抱著我和妹子，
我們替她拭眼淚。

那一年的新年，
我的新衣服是舅舅送的。

那一年，
我開始討厭你。

一年有一十二個月，
每個月都有兩次發薪日，
即是一年媽媽都要擔心二十四次。
你有否想過這是一個精神虐待呢?
媽媽的神經緊張，失眠症都是拜你所賜。

全靠她的努力，
我們才有一點點儲蓄，
在六年級時我們在荃灣買了房子。

生活又好了一點，
但你的老毛病又發作。
一年竟然輸掉十多萬元，
媽媽跑到外婆家借了點應急錢。
她沒有對我們說什麼，
但張先生，
我們多得你的身教，
小小年紀已經很懂事。
我知道發生什麼一回事。

無奈，
媽媽要到工廠打工，
應付日常開支。
供樓、升中學、日常生活都要用錢。
我沒有討零用錢。
平時用的，是過年及生日外婆姨姨舅舅的利是錢。

每次嗅到你身上有濃烈的臭煙味，
我們便知道你又去了賭錢。

這些日子太多了。

小時候每逢父親節，
同學們都討論如何替父親慶祝，
老師亦會問同學們星期日父親節做了什麼，
更有一年的作文題目是父親節。

我真的下不了筆。
只好跑到圖書館借了一本書，
節錄其中的章節了事。
老師的評語是"內容真切感人，想必你有一位好父親"。
弔詭!

你是否一位好父親，
想必你自己心中有數。

祝你父親節快樂。

兒上
零七年六月十七日清晨